穿過市場

2008元旦，香港

香港人懷舊，但是大抵不會讓這個情緒壓過對效率和發展的偏好。天星碼頭鬧得沸沸揚揚，還是說拆就拆，因此叮叮車存在總有點不可思議。

或許沒有那麼不可思議，畢竟這是香港城市景觀的象徵，全球僅剩無幾，留著觀光效益驚人；再看總是超過半滿的車廂，充斥著來自城市各職業階層年齡的乘客，以及低廉到難以置信的票價，顯示除了觀光，叮叮車想必還是市民生活賴以運轉的重要部件；特別是在幾乎擠不出半寸為開發土地的港島，也不方便騎乘機車或自行車，這樣的輕鐵系統是非常好的短程接駁運輸工具。

如果幸運搭到木椅內裝，沒有空調的仿古車款，即使是夏日燠熱遲滯的車廂內，也算是嘗了口香港人百年生活樣貌的滋味。

被人帶著走，總不會記得去了哪裡，要往哪去。她家在北角附近，帶我搭叮叮車，是有些老舊沒有空調的車型，正逢寒流，前一天氣溫只有13度，早晨的冷冽乾燥的空氣和著冬陽穿過敞開的車窗。我站在上層前面視野最良好位置，讓她坐在空位上，她的手溫暖乾燥。我不記得自己的手是否溼冷，大概是提著心尖講話吧。

忽然間，車子駛入市場，如船一般緩速滑行過人聲正鼎沸的攤商店鋪，前方人車像是被潮汐推著，從容地退到兩旁，店家的招牌伸手可觸，到現在還是不知道那是哪兒。那一趟的終點，是讓人直想沉到記憶海溝裡的羞恥和懊悔，但只要閉上眼，還是聽得到腳下喧嚷，市場鮮紅的新年綴飾，活生生的香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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