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中雜記

大雨滂沱中穿越自由廣場，覺得自己是山水畫中湖中扁舟上的漁客，世界因為水幕而朦朧，好像只剩下一人。

大部分的時候，我不喜歡雨天。出入不便，鞋襪濡濕，更糟糕的是濕度陡升，洗衣服晾不乾，一大堆東西發霉，煩死人。但一年就只有這麼一個時候，下得乾淨俐落，毫不多拖泥帶水，淹過涼鞋的初夏雨水只比體溫低一點，感覺起來潔淨溫暖。

暑假前一個月，六月前半總是有午後雷陣雨，午休過後風起雲聚，早則兩點，晚則四五點，雨水就像打翻水桶似的澆灌下來，上午的燥熱瞬間被沖得乾乾淨淨，校園中的排水系統作用不即，老校舍的鐵皮落水頭隆隆作響，短短兩小時操場成了小湖，校舍一樓往操場的兩三階樓梯看起來像極碼頭，頂樓若是忘了關門，樓梯間就會出現瀑布。期末考前趕課小考不停，這瞬間出現的超現實場景，讓根本還是孩子的中學生很開心，掃除時間有些掃區還得涉水而過，有人索性脫了鞋襪赤腳；穿拖鞋的三年級，無論如何都要去踩一下水；雨太大撐傘沒啥用，穿雨衣很麻煩，乾脆淋個痛快，興致高昂的拿了球上球場鬥牛，一大把的青春，奢侈得不得了。

高三校門低窪，碰到補習來不及等水退，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。過了馬路，總統府前沒有人行道的部分，地勢高了一點，馬路的積水一波波的湧上來再退下去，簡直像是走在河灘上，明明濕透的鞋襪很難受，等等又要補習，卻突然有了手插口袋、漫步而過的閒情。而且雨後的天空好高好乾淨，傍晚天光讓積雲有了淡淡粉嫩的橘紅色，國三的教室在四樓，金華附近沒有遮蔽，坐在教室半心半意的上輔導課，偏著臉看晚霞，覺得世界好大。

這兩年暴雨來的時節提早，取代梅雨，一下好幾天不停，土石鬆動，濕氣窒人。但是偶爾、偶爾像這樣一個大雨的下午，在兩廳院廣場中間，感覺雨水淹過腳上的博肯，會讓人記起漫步在廣大世界邊緣的中學生。